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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纪念典藏版) 沈从文 湘行散记 凄美爱情故事 中国近现代小说精选集

小说 中国近现代小说

  • ISBN:9787543067028
  • 版次:1
  • 出版社:武汉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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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品特色

编辑推荐

《边城(全新修订纪念典藏版)》精选沈从文具代表性的小说25篇,新修订纪念典藏版!
一首哀婉凄美的田园牧歌,美得让人神往,脆弱得令人心疼……
现代版《桃花源记》,重寻湘西的自由朴野之美。
琉璃般透明的世界,守护着人性中的至真、至善与至美。
洗净尘埃的田园中,爱是透明的,连惆怅也有了淡淡的暖人的情味。

内容简介

《边城(全新修订纪念典藏版)》是作者久负盛名的代表作,凭《边城(全新修订纪念典藏版)一举奠定了其在文学史上的重要地位。书中寄托着作者关于“美”与“爱”的美学理想,是极能表现人性美的一部作品。
小说以20世纪30年代川湘交界的边城小镇茶峒为背景,以兼具抒情诗和小品文的优美笔触,描绘了湘西边城淳朴的世道民风和天然的生活状态。《边城(全新修订纪念典藏版)》共二十一个章节,每个章节都似一幅或浓或淡的水墨画,以古朴清新的语言,表现出一种“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

作者简介

沈从文,湖南凤凰县人,20世纪秀的中国文学家之一。早年投身行伍,1924年开始文学创作,是白话革命的重要践行者和代表作家。作品结集约80多部,主要著作有:小说《边城》《长河》《龙朱》《虎雏》《月下小景》等,散文《从文自传》《湘行散记》《湘西》等,文论《废邮存底》及续集、《烛虚》《云南看云集》等。20世纪50年代后主要从事中国古代服饰研究,晚年编著的《中国古代服饰研究》填补了中国文物研究史上的一项空白。沈从文凭一颗诚心,一支笔,用干净的文字塑造了纯美的湘西世界。他的作品,满是自然的美丽和人性的纯粹。在充满焦虑甚至苦难的现实中,他笔下的世界,给我们的心灵开辟了一方净土。

精彩书评

★从文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不喜欢表现自己,可是我和他接触较多,就看出他身上有不少发光的东西。不仅有很高的才华,他还有一颗金子般的心。
——巴金

★除了鲁迅,还有谁的文学成就比他沈从文的《边城》高呢?
——汪曾祺

★一个战士,不是战死沙场,就是回到故乡。
——黄永玉

★不折不从,亦慈亦让。
——张充和

目录

边城
黔小景
虎雏
八骏图
贵生
丈夫
龙朱
萧萧
柏子
阿金
逃的前
媚金、豹子与那羊
七个野人与后一个迎春节
三三


或人的太太
月下小景
爱欲
大小阮
失业
三个女性
如蕤
慷慨的王子
节日

精彩书摘

边城
一八

日子平平地过了一个月,一切人心上的病痛,似乎皆在那份长长的白日下医治好了。天气特别热,各人皆只忙着流汗,用凉水淘江米酒吃,不用什么心事,心事在人生活中,也就留不住了。翠翠每天皆到白塔下背太阳的一面去午睡,高处既极凉快,两山竹篁里叫得使人发松的竹雀与其他鸟类,又如此之多,致使她在睡梦里尽为山鸟歌声所浮着,做的梦便常是顶荒唐的梦。
这不是人生罪过。诗人们会在一件小事上写出一整本整部的诗;雕刻家在一块石头上雕得出的骨血如生的人像;画家一撇儿绿,一撇儿红,一撇儿灰,画得出一幅一幅带有魔力的彩画,谁不是为了惦着一个微笑的影子,或是一个皱眉的记号,方弄出那么些古怪成绩?翠翠不能用文字,不能用石头,不能用颜色,把那点儿心头上的爱憎移到别一件东西上去,却只让她的心,在一切顶荒唐事情上驰骋。她从这份隐秘里,便常常得到又惊又喜的兴奋。一点儿不可知的未来,摇撼她的情感极厉害,她无从完全把那种痴处不让祖父知道。
祖父呢,可以说一切都知道了的。但事实上他却又是个一无所知的人。他明白翠翠不讨厌那个二老,却不明白那小伙子二老近来怎么样。他从船总与二老处皆碰过了钉子,但他并不灰心。
“要安排得对一点儿,方合道理,一切有个命!”他那么想着,就更显得好事多磨起来了。睁着眼睛时,他做的梦比那个外孙女翠翠便更荒唐更寥阔。
他向各个过渡本地人打听二老父子的生活,关切他们如同自己家中人一样。但也古怪,因此他却怕见到那个船总同二老了。一见他们他就不知说些什么,只是老脾气把两只手搓来搓去,从容处完全失去了。二老父子方面皆明白他的意思,但那个死去的人,却用一个凄凉的印象,镶嵌到父子心中,两人便对于老船夫的意思,俨然全不明白似的,一同把日子打发下去。
明明白白夜来并不做梦,早晨同翠翠说话时,那做祖父的会说:
“翠翠,翠翠,我昨晚上做了个好不怕人的梦!”
翠翠问:“什么怕人的梦?”
他就装作思索梦境似的,一面细看翠翠小脸长眉毛,一面说出他另一时张着眼睛所做的好梦。不消说,那些梦原来都并不是当真怎样使人吓怕的。
一切河流皆得归海,话起始说得纵极远,到头来总仍然是归到使翠翠红脸那件事情上去。待到翠翠显得不大高兴,神气上露出受了点儿小窘时,这老船夫又才像有了一点儿吓怕,忙着解释,用闲话来遮掩自己所说到那问题的原意。
“翠翠,我不是那么说,我不是那么说。爷爷老了,糊涂了,笑话多咧。”
但有时翠翠却静静地把祖父那些笑话糊涂话听下去,一直听到后来还抿着嘴儿微笑。
翠翠也会忽然说道:
“爷爷,你真是有一点儿糊涂!”
祖父听过了不再作声,他将说“我有一大堆心事”,但来不及说,恰好就被过渡人喊走了。
天气热了,过渡人从远处走来,肩上挑的是七十斤担子,到了溪边,贪凉快不即走路,必蹲在岩石下茶缸边喝凉茶,与同伴交换“吹吹棒”烟管,且一面与弄渡船的攀谈。许多天上地下子虚乌有的话皆从此说出口来,给老船夫听到了。过渡人有时还因溪水清洁,就溪边洗脚抹澡的,坐得更久话也就更多。祖父把些话转说给翠翠,翠翠也就学懂了许多事情。货物的价钱涨落呀,坐轿搭船的用费呀,放木筏的人把他那个木筏从滩上流下时,十来把大招子如何活动呀,在小烟船上吃荤烟,大脚婆娘如何烧烟呀……无一不备。
傩送二老从川东押物回到了茶峒。时间已近黄昏了,溪面很寂静,祖父同翠翠在菜园地里看萝卜秧子。翠翠白日中觉睡久了些,觉得有点儿寂寞,好像听人嘶声喊过渡,就争先走下溪边去。下坎时,见两个人站在码头边,斜阳影里背身看得极分明,正是傩送二老同他家中的长年!翠翠大吃一惊,同小兽物见到猎人一样,回头便向山竹林里跑掉了。但那两个在溪边的人,听到脚步响时,一转身,也就看明白这件事情了。等了一下再也不见人来,那长年又嘶声喊叫过渡。
老船夫听得清清楚楚,却仍然蹲在萝卜秧地上数菜,心里觉得好笑。他已见到翠翠走去,他知道必是翠翠看明白了过渡人是谁,故意蹲在那高岩上不理会。翠翠人小不管事,过渡人求她不干,奈何她不得,故只好嘶着个喉咙叫过渡了。那长年叫了几声,见没有人来,就停了,同二老说:“这是什么玩意儿,难道老的害病弄翻了,只剩翠翠一个人了吗?”二老说:“等等看,不算什么!”就等了一阵。因为这边在静静地等着,园地上老船夫却在心里说:“难道是二老吗?”他仿佛担心搅恼了翠翠似的,就仍然蹲着不动。
但再过一阵,溪边又喊起过渡来了,声音不同了一点儿,这才真是二老的声音。生气了吧?等久了吧?吵嘴了吧?老船夫一面胡乱估着,一面连奔带蹿跑到溪边去。到了溪边,见两个人业已上了船,其中之一正是二老。老船夫惊讶地喊叫:
“呀,二老,你回来了!”
年轻人很不高兴似的:“回来了——你们这渡船是怎么的,等了半天也不来个人!”
“我以为——”老船夫四处一望,并不见翠翠的影子,只见黄狗从山上竹林里跑来,知道翠翠上山了,便改口说,“我以为你们过了渡。”
“过了渡!不得你上船,谁敢开船?”那长年说着,一只水鸟掠着水面飞去,“翠鸟儿归窠了,我们还得赶回家去吃夜饭!”
“早咧,到河街早咧,”说着,老船夫已跳上了船,且在心中一面说着,“你不是想承继这只渡船吗!”一面把船索拉动,船便离岸了。
“二老,路上累得很!……”
老船夫说着,二老不置可否不动感情听下去。船拢了岸,那年轻小伙子同家中长年话也不说挑担子翻山走了。那点淡漠印象留在老船夫心上,老船夫于是在两个人身后,捏紧拳头威吓了三下,轻轻地吼着,把船拉回去了。
一九
翠翠向竹林里跑去,老船夫半天还不下船,这件事从傩送二老看来,前途显然有点儿不利。虽老船夫言辞之间,无一句话不在说明“这事有边”,但那畏畏缩缩的说明,极不得体,二老想起他的哥哥,便把这件事曲解了。他有一点儿愤愤不平,有一点儿气恼。回到家里第三天,中寨有人来探口风,在河街顺顺家中住下,把话问及顺顺,想明白二老的心中,是不是还有意接受那座新碾坊,顺顺就转问二老自己意见怎么样。
二老说:“爸爸,你以为这事为你,家中多座碾坊多个人,你可以快活,你就答应了。若果为的是我,我要好好去想一下,过些日子再说它吧。我尚不知道我应当得座碾坊,还是应当得一只渡船。因为我命里或只许我撑个渡船!”
探口风的人把话记住,回中寨去报命。到碧溪岨过渡时,见到了老船夫,想起二老说的话,不由得眯眯地笑着。老船夫问明白了他是中寨人,就又问他上城做些什么事。
那心中有分寸的中寨人说:
“什么事也不做,只是过河街船总顺顺家里坐了一会儿。”
“无事不登三宝殿,坐了一定就有话说!”
“话倒说了几句。”
“说了些什么话?”那人不再说了。老船夫却问道:“听说你们中寨人想把河边一座碾坊连同家中闺女送给河街上顺顺,这事情有不有了点儿眉目?”
那中寨人笑了:“事情成了。我问过顺顺,顺顺很愿意和中寨人结家,又问过那小伙子……”
“小伙子意思怎么样?”
“他说:我眼前有座碾坊,有条渡船,我本想要渡船,现在就决定要碾坊吧。渡船是活动的,不如碾坊固定。这小子会打算盘呢。”
中寨人是个米场经纪人,话说得极有斤两,他明知道“渡船”指的是什么意思,但他可并不说穿。他看到老船夫口唇嚅动,想要说话,中寨人便又抢着说道:
“一切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可怜顺顺家那个大老,相貌一表堂堂,会淹死在水里!”
老船夫被这句话在心上戳了一下,把想问的话咽住了。中寨人上岸走去后,老船夫闷闷地立在船头,痴了许久。又把二老日前过渡时的落漠神气温习一番,心中大不快乐。
月下小景
初八的月亮圆了一半,很早就悬到天空中。傍了××省边境由南而来的横断山脉长岭脚下,有一些为人类所疏忽、历史所遗忘的残余种族聚集的山寨。他们用另一种言语,用另一种习惯,用另一种梦,生活到这个世界一隅,已经有了许多年。当这松杉挺茂嘉树四合的山寨,以及寨前大地平原,整个为黄昏占领了以后,从山头那个青石碉堡向下望去,月光淡淡地洒满了各处,如一首富于光色和谐雅丽的诗歌。山寨中,树林角上,平田的一隅,各处有新收的稻草积,以及白木做成的谷仓。各处有火光,飘扬着快乐的火焰,且隐隐地听得着人语声,望得着火光附近有人影走动。官道上有马项铃清亮细碎的声音,有牛项下铜铎沉静庄严的声音。从田中回去的种田人,从乡场上回家的小商人,家中莫不有一个温和的脸儿,等候在大门外,厨房中莫不预备有热腾腾的饭菜,与用瓦罐炖热的家酿烧酒。
薄暮的空气极其温柔,微风摇荡,大气中有稻草香味,有烂熟了的山果香味,有甲虫类气味,有泥土气味。一切在成熟,在开始结束一个夏天阳光雨露所及长养生成的一切。一切光景具有一种节日的欢乐情调。
柔软的白白月光,给位置在山岨上的石头碉堡,画出一个明明朗朗的轮廓,碉堡影子横卧在斜坡间,如同一个巨人的影子。碉堡缺口处,迎月光的一面,倚着本乡寨主独生儿子傩佑。傩神所保佑的儿子,身体靠定石墙,眺望那半规新月,微笑着思索人生苦乐。
“……人实在值得活下去,因为一切那么有意思,人与人的战争,心与心的战争,到结果皆那么有意思,无怪乎本族人有英雄追赶日月的故事。因为日月若可以请求,要它停顿在那儿时,它便停顿,那就更有意思了。”
这故事是这样的:个××人,用了他武力同智慧得到人世一切幸福时,他还觉得不足,贪婪的心同天赋的力,使他勇往直前去追赶日头、找寻月亮,想征服主管这些东西的神,勒迫他们在有爱情和幸福的人方面,把日子去得慢一点儿;在失去了爱心子为忧愁失望所啮蚀的人方面,把日子又去得快一点儿。结果这贪婪的人虽追上了日头,却被日头的热所烤炙,在西方大泽中就渴死了。至于日月呢,虽知道了这是人类的欲望,却只是万物中之一的欲望,故不理会。因为神是正直的,不阿其所私的,人在世界上并不是的主人,日月不单为人类而有。日头为了给一切生物热和力,月亮为了给一切虫类唱歌,用这种歌声与银白光色安息劳碌的大地。日月虽仍然若无其事地照耀着整个世界,看着人类的忧乐,看着美丽的变成丑恶,又看着丑恶的称为美丽,但人类太进步了一点儿,比一切生物智慧较高,也比一切生物更不道德。既不能用严寒酷热来困苦人类,又不能不将日月照及人类,故同另一主宰人类心之创造的神,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使此后快乐的人越觉得日子太短,使此后忧愁的人越觉得日子过长,人类既然凭感觉来生活,就在感觉上加给人类一种处罚。
这故事有作为月神与恶魔商量结果的传说,就因为恶魔是在夜间出世的。人皆相信这是月亮做成的事,与日头毫无关系。凡一切人讨论光阴去得太快或太慢时,却常常那么诅咒:“日子,滚你的去吧。”痛恨日头而不憎恶月亮,土人的解释,则为人类性格中,慢慢地已经神性渐少,恶性渐多。另外就是月光较温柔、和平,给人以智慧的冷静的光,却不给人以坦白直率的热,因此普遍生物皆欢喜月光,人类中却常常诅咒日头。约会恋人的,走夜路的,做夜工的,皆觉得月光比日光较好。在人类中讨厌月光的只是盗贼,本地方土人中却无盗贼,也缺少这个名词。
这时节,这一个年纪还刚只满二十一岁的寨主独生子,由于本身的健康,以及从另一方面所获得的幸福,对头上的月光正满意地会心微笑,似乎月光也正对了他微笑。傍近他身边,有一堆白色东西。这是一个女孩子,把她那长发散乱的美丽头颅,靠在这年轻人的大腿上,把它当作枕头安静无声地睡着。女孩子一张小小的尖尖的白脸,似乎被月光漂过的大理石,又似乎月光本身。一头黑发,如同用冬天的黑夜作为材料,由盘据在山洞中的女妖手纺成的细纱。眼睛、鼻子、耳朵,同那一张产生幸福的泉源的小口,以及颊边微妙圆形的小窝,如本地人所说的接吻之巢窝,无一处不见得是神所着意成就的工作。一微笑,一眼,一转侧,都有一种神性存乎其间。神同魔鬼合作创造了这样一个女人,也得用侍候神同对付魔鬼的两种方法来侍候她,才不委屈这个生物。
女人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身边,一堆白色衣裙遮盖到那个修长丰满柔软溢香的身体,这身体在年轻人记忆中,只仿佛是用白玉、奶酥、果子同香花,调和削筑成就的东西。两人白日里来此,女孩子在日光下唱歌,在黄昏里与落日一同休息,现在又快要同新月一样苏醒了。
一派清光洒在两人身上,温柔地抚摩着睡眠者全身。山坡下是一部草虫清音繁复的合奏。天上那半规新月,似乎在空中停顿着,长久还不移动。
幸福使这个孩子轻轻地叹息了。
他把头低下去,轻轻地吻了一下那用黑夜搓成的头发,接近那魔鬼手段所成就的东西。
远处有吹芦管的声音,有唱歌声音。身近旁有斑背萤,带了小小火把,沿了碉堡巡行,如同引导得有小仙人来参观这古堡的神气。
当地年轻人中唱歌圣手的傩佑,唯恐惊了女人,惊了萤火,轻轻地轻轻地唱:
龙应当藏在云里,你应当藏在心里。
……

前言/序言

题记



对于农人与兵士,怀了不可言说的温爱,这点感情在我一切作品中,随处都可以看出。我从不隐讳这点感情。我生长于作品中所写到的那类小乡城,我的祖父、父,以及兄弟,全列身军籍;死去的莫不在职务上死去,不死的也必然地将在职务上终其一生。就我所接触的世界一面,来叙述他们的爱憎与哀乐,即或这支笔如何笨拙,或尚不至于离题太远。因为他们是正直的、诚实的,生活有些方面极其伟大,有些方面又极其平凡,性情有些方面极其美丽,有些方面又极其琐碎——我动手写他们时,为了使其更有人性,更近人情,自然便老老实实地写下去。但因此一来,这作品或者便不免成为一种无益之业了。因为它对于在都市中生长教育的读书人说来,似乎相去太远了。他们需要的应当是另外一种作品,我知道的。

照目前风气说来,文学理论家、批评家,及大多数读者,对于这种作品是极容易引起不愉快的感情的。前者表示“不落伍”,告给人中国不需要这类作品,后者“太担心落伍”,目前也不愿意读这类作品。这自然是真事。“落伍”是什么?一个有点儿理性的人,也许就永远无法明白,但多数人谁不害怕“落伍”?我有句话想说:“我这本书不是为这种多数人而写的。”大凡念了三五本关于文学理论、文学批评问题的洋装书籍,或同时还念过一大堆古典与近代世界名作的人,他们生活的经验,却常常不许可他们在“博学”之外,还知道一点点中国另外一个地方的另外一种事情。因此这个作品即或与当前某种文学理论相符合,批评家便加以各种赞美,这种批评其实仍然不免成为作者的侮辱。他们既不想明白这个民族真正的爱憎与哀乐,便无法说明这个作品的得失——这本书不是为他们而写的。至于文艺爱好者呢,或是大学生,或是中学生,分布于国内人口较密的都市中,常常很诚实天真地把一部分极可宝贵的时间,来阅读国内新近出版的文学书籍。他们为一些理论家、批评家、聪明出版家,以及习惯于说谎造谣的文坛消息家,同力协作造成的一种习气所控制,所支配,他们的生活,同时又实在与这个作品所提到的世界相去太远了。——他们不需要这种作品,这本书也就不希望得到他们。理论家有各国出版物中的文学理论可以参证,不愁无话可说;批评家有他们欠了点儿小恩小怨的作家与作品,够他们去毁誉一世。大多数的读者,不问趣味如何,信仰如何,皆有作品可读。正因为关心读者大众,不是便有许多人,据说为读者大众,永远如陀螺般在那里转变吗?这本书的出版,即或并不为领导多数的理论家与批评家所弃,被领导的多数读者又并不完全放弃它,但本书作者,却早已存心把这个“多数”放弃了。

这本书只预备给一些“本身已离开了学校,或始终就无从接近学校,还认识些中国文字,置身于文学理论、文学批评,以及说谎造谣消息所达不到的那种职务上,在那个社会里生活,而且极关心全个民族在空间与时间下所有的好处与坏处”的人去看。他们真知道当前农村是什么,想知道过去农村有什么,他们必也愿意从这本书上同时还知道点儿世界一小角隅的农人与军人。我所写到的世界,即或在他们全然是一个陌生的世界,然而他们的宽容,他们向一本书去求取安慰与知识的热忱,却一定使他们能够把这本书很从容地读下去。我并不即此而止,还预备给他们一种对照的机会,将在另外一个作品里,来提到二十年来的内战,使一些首当其冲的农民,性格灵魂被大力所压,失去了原来的朴质、勤俭、和平、正直的型范以后,成了一个什么样子的新东西。他们受横征暴敛以及鸦片烟的毒害,变得如何穷困与懒惰!我将把这个民族为历史所带走向一个不可知的命运中前进时,一些小人物在变动中的忧患,与由于营养不足所产生的“活下去”以及“怎样活下去”的观念和欲望,来做朴素的叙述。我的读者应是有理性的,而这点理性便基于对中国现社会变动有所关心,认识这个民族的过去伟大处与目前堕落处,各在那里很寂寞地从事于民族复兴大业的人。这作品或者只能给他们一点怀古的幽情,或者只能给他们一次苦笑,或者又将给他们一个噩梦,但同时说不定,也许尚能给他们一种勇气同信心!

二十三年四月二十四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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